2014年9月16日,张笑东案件开庭。年仅49岁即出任河南省安阳市委书记的张笑东,一直是河南省委组织部门公认的年轻有为干部。让人感到诧异的是,担任市委书记不足一年的张笑东就因受贿而折戟官场,受贿2100多万余元,站在了法院的被告席上。更富戏剧性的是,大肆受贿的张笑东,为了隐藏赃款,将受贿所得悉数交由包括行贿者在内的他人保管。
“短命”的市委书记
张笑东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2013年4月3日,他当时以安阳市委书记名义,到安阳高铁站迎接该市女航天员刘洋返乡。
照片上的张笑东既温文儒雅,又笑容可掬。第一张是他陪伴手持鲜花的刘洋从安阳高铁站出来,另一张是张笑东代表安阳市委、市政府向刘洋赠送司母戊大方鼎模型。这两张照片是张笑东被“双规”前留下的最后资料。
4月3日清明节前夕,刘洋回阳林州老家祭祖扫墓,本是一次寻常之举,但安阳方面高调接待,引发一些网友的质疑。
不但张笑东等安阳市四套班子领导亲赴高铁站迎接,在本地安阳日报头版上刊登欢迎文章。当地官网“红旗渠网”还挂出了当地作协主席为刘洋所作的数千字长诗。而且为全力做好刘洋老家五龙镇泽下村的供电保障工作,当地电业局组织得力人员,为其老家院内老化破损的供电线路及供电设备进行更换维修,派专人现场值守。兴师动众,引来网友热议、质疑。
当网友们还在为刘洋回老家安阳兴师动众接待而争议不休时,几天后的4月7日,大河网首发“安阳市委书记张笑东因涉嫌严重违纪被省纪委立案调查”消息,火速被网友转发和评论。有网友戏称刘洋为“女神”,如此大阵仗回乡是来替父老乡亲来收拾贪官的。
当日下午,安阳市委召开常委(扩大)会议,河南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王保存代表省委宣布,免去张笑东安阳市委书记、常委、委员职务。生活从来都不乏惊人巧合,就在一年前的2012年的4月26日,也是这名副部长代表省委宣布,张笑东任中共安阳市委书记。孰料不到一年,张笑东的仕途生涯就发生如此巨变。
49岁出任市委书记
张笑东是河南省近年来唯一被查办的一位市委书记,他的落马,在河南政坛引起震动。2014年1月10日上午,中央纪委监察部召开新闻发布会,通报2013年度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情况,张笑东被通报。
张笑东案发前,官场表现及口碑颇佳。很多人夸他有能力、有魄力,为他犯罪惋惜。大家普遍认为,他是一位有很大仕途晋升空间的正厅级干部。
张笑东出生于河南省商丘市虞城县,虞城是女扮男装、代父从军的巾帼英雄花木兰的故乡。1983年,从商丘农专毕业的张笑东年仅20岁就任商丘市政府办公室秘书。随后是商丘团地委宣传部副部长、部长、办公室主任等职。32岁时张笑东担任共青团商丘地委书记、党组书记,并在共青团中央挂职任组织部部长助理。之后,他转任商丘县委副书记、代县长。1998年2月,张笑东大步跃上新台阶,擢升为共青团河南省委副书记,成为一个副厅级干部。从2002年到2013年,张笑东在安阳工作了11年,先后担任安阳市委秘书长、常务副市长、市委副书记、市长等职。2012年4月,双规前一年,张笑东担任安阳市委书记。
据安阳市一位干部介绍,张笑东思维敏捷,思路清晰,在安阳工作期间,他协助过的三任市委书记,全部被提拔重用。他由市长转任市委书记,在意料之中。
任命张笑东,官方给出的评价是:事业心强,责任感强,勤奋敬业,作风务实,坚持原则,为人正派,办事公道,虑事周全,处事稳妥,要求自己严格,有较高的群众威信。履任新市委书记时张笑东更是坚定表示:坚持清白做人,干净做事,坚守为官从政的“底线”。那时谁曾料到此人竟是蒙骗众人的大贪官!
一人行贿300万元
张笑东涉嫌受贿一案,由河南省纪委立案调查后移交给河南省检察院立案侦查。2013年9月30日,张笑东被刑拘,10月14日被批准逮捕。经河南省检察院指定管辖,此案由驻马店市检察院侦查终结。
2014年8月15日,驻马店市检察院向驻马店中级法院提起公诉。检察机关指控张笑东36起犯罪事实: 2003年至2012年,张笑东利用其担任安阳市委常委、秘书长,安阳市政府常务副市长、市长、安阳市委书记等职务上的便利,为单位和个人在工程承揽、项目开发、职务晋升、企业发展等事宜上提供帮助,先后收受相关人员给予的财物共计人民币2123万余元、美元1万元,并为他人谋取利益。9月16日,驻马店中级法院开庭审理此案。在法庭上,这位昔日市委书记暗藏在仕途顺达、光鲜形像之下的受贿事实一一浮出水面。
张笑东受贿涉案金额大,单笔100万元以上有9起,20万元以上的有20起,最大的一笔200万元,大部分在5万至10万元之间。他涉嫌犯罪事实主要集中在“卖官”。给其行贿的33人中,28人来自党政机关,他们中有安阳市财政局局长、规划局局长,有县委书记、区长,也有政府副秘书长领导干部。他们行贿的目的,除两起为工作调动外,其余的都是为了个人升迁。请看以下经典情节:
从1998年开始,牛某任安阳市城市规划局局长。尽管他工作也很敬业,但10年原地不动,一直得不到提拔。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,牛某先后3次送给张笑东300万元。牛某之所以这样不惜血本,是因为他想担任市纪委副书记、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等关键职位。但让牛某大失所望的是,2011年底,安阳市纪委副书记的职位没有运作成功,花落别家。第二年,作为补偿,张笑东将其安排为市委组织部副部长。但该报告上报省委后,一直没有批复。因为行贿,张案暴露后,2013年10月牛某被免去局长职务,300万重金不仅全部打水漂而且换来徒期。
2009年上半年,安阳市财政局副局长王某想担任市财政局国库支付中心主任,找到时任市长的张笑东,送给其15万元。2010年年初,王某顺利取得该职位。同年下半年,安阳市财政局局长升任为副市长,王某为接任局长,又给张笑东送去10万元。2012年下半年,王某又向张笑东行贿5万元。后来,王某成功当上这个局的党组书记。
可怕的“以贪养贪”
除官员外,行贿者中也不乏房地产开发商的身影。安阳某房地产公司经理关某为项目的事,就先后3次给张笑东行贿40万元。
作为宦海沉浮多年、主政一方的地方行政长官,张笑东没有索贿。他的2123万元受贿款全部是请托人主动送的。
张笑东收受的贿赂,全部都是现金。行贿者送钱的地点,大多是在张笑东的办公室和住所。这些钱,数额小的用信封或文件袋装,数额大的用皮箱装。而送钱的干部和老板,有的明确提出请托事项,有的则讲得很含蓄、模糊,如“感谢以前的关照,希望今后继续支持”等。
最多一次,张笑东收了200万,装满了一只小皮箱。一名官员将100万元现金送到张家,张妻知道后劝他将钱退回,但张笑东没有听。
让人大开眼界的是,为了窝藏赃款,张笑东颇费了一番心思。除20万元存入他人银行卡自己保管外,其余的钱,张笑东全部交由他人保管,并且没有字据,没有约定利息,没有约定还款日期。保管人既有他的司机,也有他的朋友,有的甚至是行贿者本人。在关某行贿期间,张笑东交给他一个装有300万元的纸箱,托他保管。
在9月16日的庭审中,面对检方指控的36起犯罪事实,张笑东十分平静,表示“全部没有异议”。为谨慎起见,审判长要求他逐一陈述对这36起犯罪事实的意见。但被张笑东拒绝了,表现得十分磊落、爽快:“没有什么要陈述的,这些都是我在纪委‘双规’期间自己主动交代的,而且经纪委调查都是属实的。”
28名行贿官员,行贿款或来源于亲朋借款,或来源于家庭储蓄,或本身就是贪污腐败款。牛某送给张笑东的300万元,是收受的开发商侯某等人的贿赂,其中仅侯某一人就送给他30万元。牛某走的是一条“以贪养贪”之路。
检方指控,谋取升迁的28名官员,除个别人因民主测评票数不高未能如愿外,其他均顺利实现升迁。“他们升迁是集体研究的结果,我只是谈一下他们的想法和我的意见。而且我只有一票。”在法庭上,张笑东这样解释他在这些官员升迁中的作用。
“参加工作以来,组织给我很多。我走上犯罪道路,原因很多,但主要在我本人,没有抵制住腐败的侵蚀。我会好好改造,悔过自新。”在作庭审最后陈述时,张笑东如是说。法庭宣布此案将择期宣判。